[第二天下午,博丽神社,宴会]
当流奈顶风冒雪——风是自己带起来的,雪是停了快一天的——来到博丽神社的时候,刚好是申牌时分。
神社的那只看门狗流奈倒是早有耳闻,这小家伙却并未见过流奈,所以如何通过她这一关对于流奈来说倒是个颇值得研究的课题,还好,当流奈来到的时候她正在一尺多的积雪里撒欢,所以流奈只费了一点吹灰之力就成功溜上了房顶。接下来就是确定麟的位置了,这倒好办,因为只要有麟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安静,听听哪儿有令人费解的声音就成。流奈很快就摸到了一处房间的上方,她所找的目标正在这屋里吟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喂,那位梁上淑女,屋顶上好凉快么?还不下来,做大天狗冰棍是么?”
流奈哈哈一笑,翻身落入外廊,除了木屐,推门而入,道:“谁是梁上淑女了?梁在屋里面,在外面的叫檐、椽,可不一样!”
麟放下手中书本,道:“古人说话,常常梁,橡并举,我说一个梁字,便就包括了檐椽在内。——我叫你晚上来,你来这么早做什么?”
“鄙人不善于奔跑,生怕误了时辰,于是早到片刻。”流奈笑道,”你真打算今晚开宴会?”
“还能诳你啊!解决异变了之后开宴会不是幻想乡传统吗?春雪异变是异变,旱冬异变就不是异变了?”麟指指神社后厨,“喏,原材料都买好了。要不是看我是个巫女,那些奸商还不一定卖给我呢……”
“都请谁啊?”
“我看着顺眼的都请了。”麟打量打量流奈的一身打扮,道:“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来赴宴,看来你还记得你是天狗大统领啊!腰间那根棍子是啥东西?”
流奈看了看腰间,拔出那根棍子一样的东西,塞到麟眼皮子底下道:“什么棍子!你看看,这是我的玉笛!”
麟仔细一看,这棍子上刻出了一排小孔,周身散发着圆润的绿光,倒确实是一把翠玉打造的笛子,抬头道:“你带这东西干吗?你会吹啊?”
“当然会!”流奈一挑眉毛,“怎么?允许你会拉二胡,就不允许我会吹笛子?”
“那你吹吹我听听。”麟把笛子递还给流奈,道。
“吹就吹。”流奈拿回玉笛,大步走到门口,面对着纯白的世界,引宫按商,果真吹出曲调来。这是一首麟从未听过的曲子,初时宛转悠长,如同高山流水,优雅动人;中间则滚动跳跃,时高时低,令人的心弦也随着起伏不定,如同在攀爬一座极险峻的山峰;待到高潮之时,音调斗然拔高,在穿云裂帛中流淌出激昂雄壮的韵律,使人热血沸腾,涌起一种好似终于登临绝顶之后,一览众山小的豪壮之情。一声长长的尾音后,乐曲终止,消散在白皑皑的雪间。流奈放下笛子,问麟道:“怎样?”
“……啊?这曲子真好,太好了!”麟兀自沉浸在这曲子的律吕中,被流奈一问才缓过神来,不住口地称赞,又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它叫《缥缈之峰》,灵感来源就是我居住的那座高峰,所以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笛曲。”流奈擦擦嘴唇,“太久没吹了,高音都把嘴给震出血了……”
“你自己编的?”
“是我自己写的,不过……当时写作并不是为了自娱自乐,而是……呃,你知道的……”流奈说到这儿,忽地露出了忸怩的神色,目光岔了开去。
“哦?”麟见流奈竟然露出了见所未见的小儿女情态,好奇心一下子便不可阻挡地燃烧了起来,凑了上去,盯着她问:“莫非这首歌里,还藏着天狗大统领立花流奈小姐一段不为人知的情爱史么?”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流奈的脸一下子红了,争辩道,“我堂堂一个大统领,敢爱敢恨,怎么会有生活作风问题!”
“可是你都活了一千多年了,当上大统领也不过是最近一百年的事情而已,之前的日子,你都干什么去了?”麟贱兮兮地绕着她探头探脑,“我猜猜,你喜欢的人也是天狗?还是另一种族的妖怪?该不会是人类吧,天哪,你居然好这口!”
“滚!”流奈双颊涨得通红,抡起羽扇就要锤人,“你再没来由地瞎说,我就弄死你!
“哎呀,这儿就我们两个,还怕天机外露么?你我二人可是异父异母异种族的亲生姐妹啊,有什么事还藏着掖着的,那多见外呀!”
“没有就是没有!——我就不该和你提起的!”
“嘿!你还真要动手啊!立花流奈,我警告你啊,真相是永远无法被暴力消灭的!”
“消灭不了真相,我消灭想知道真相的人还不行吗?看招!”
“哈哈!你自己都承认有真相存在了——喂!你下死手哇!”
“……”
两人也不知闹腾了多少时候,总之是直到麟的房间从一团狼藉变为一团狼藉的平方、两人都累成两个“大”字写在地板上的时候,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才宣告结束。
“我发现了,你小子就是纯粹的皮痒。”流奈从地上抬起手,指指麟道,“早就该揍你一顿的,这样我舒服了,你也舒服了。”
麟嘿嘿一笑,道:“你整整你的衣服吧,看看都扯成什么样了,一会儿开宴会时可不要丢人。”
“累死我了,歇会儿再说……”流奈目前舍得动弹的只有眼珠子,她向门外看了一眼,问道:“对了,灵梦呢?我从来到就没见她。”
“她出去了,算你走运,到现在她也没回来。”麟努力地站直身子,向外走去,“我去看看好了。”
来到神社中堂,一股氤氲的暖气扑面而来。麟愣了一下,瞧见灵梦正趴在被炉上,似乎闷闷不乐。“原来你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打声招呼?”麟坐到她对面,拍拍她的手背,“别捂那么严实,里面烧的是煤,小心烟气。”
“别碰我!”哪知灵梦触电一般缩回手,把整个人恨恨地缩进了一团被子中。
“怎么?不开心么?”麟奇道,“谁在外面惹着你了?是魔理沙吗?我去教训她。”说着假意起身。
“你坐下!和黑白没关系。”灵梦抬起头,盯着麟的眼睛,道。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吗?”灵梦哀怨的目光瞪得麟心里发虚,她笑问。
“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
“不是,这话怎讲啊?我甚至都没碰过你——好吧,刚才是碰了一下,但那也不至于吧!”麟莫名其妙,斟了一杯茶,放到灵梦面前,“你先喝点水,涓消气。”
灵梦却并不动弹,和麟面对面注视了好长一段时间,见她不再做出其他动作,开口道:“这就完了么?”
“完了……完了?你什么意思?”
“你只给我倒茶,不给你的大天狗朋友也倒上么?流奈她难道就不喝?”
“流奈?我给她倒什么?她又不是没长腿,让她自己来喝。”
“哦?但是……”灵梦听麟这样说,双眼稍微亮了一些,“你们两个的关系都好成那样了,你连一杯水都不愿为她倒么?她可是专门为你吹了笛子,你们又在那屋里……打打闹闹的……”
“不是,灵梦,原来你……哈哈哈哈……”麟这才反应过来,灵梦是在吃她和流奈的干醋,一下笑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道:“灵梦,没……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醋劲儿啊!”
“谁、谁吃醋了?”灵梦脸一红,“我又没说不让你和她在一起!”
“哎呀,我的好灵梦。”麟笑着搂住灵梦的肩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流奈的关系,我们是结义兄弟啊!你从小不就也见我和流奈关系好吗,可是你仔细想想,我待她什么时候像待你一样了呀?”
灵梦只是微微一挣,却仍留在麟怀里,道:“现在还是兄弟,以后……以后说不定就不是了。”
“哪有的事!我的灵魂是男的,她的灵魂也是男的,你看我像个男同么?——我也和流奈认识六七年了,一直没听你有什么意见,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给我说说。”
“嗯……”灵梦想了想,“我今天去找了魔理沙,发现她失魂落魄的,一点精神都没有,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爱丽丝最近每天都只是去红魔馆找帕秋莉,把她都冷落了……我又见你和流奈也这样亲密,我怕你也会……”
“爱丽丝?不,灵梦,你不知道,爱丽丝是为了她的歌莉娅人偶才去红魔馆的,可不是别的什么原因!——魔理沙竟也不知道?”
“真的?”灵梦睁大了眼。
“我在红魔馆亲眼所见,那还有假?你放心好啦。”麟抚了抚灵梦的脸颊,回身走向后堂,一转弯,果然看见流奈这个缺了大德的家伙正缩在角落里偷偷地笑。要笑就笑吧,她还故意不加以掩饰,整得麟还在中堂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对付这样的人可就不能再哄了,麟一脚就踹了过去:“笑什么笑!你就没哄过人是吧?”
流奈挡了几脚,笑声不停,道:“看来我长得也不算太过难看啊,都能让灵梦她……哈哈哈哈……这只是刚开始呢,阿麟,以后还有你受的!”
“以后?什么以后?”
“你说像你这样的,昨天一个见义勇为、后天一个英雌救美,身边的追随者能少了吗?不出一年,你身边就会聚上一堆人,相信我!”
“得了吧,少充那预言家了。”麟正色道,“天也快黑了,你不能白早来,快点帮我收拾布置去,待会该开宴了!”
“原来你还记得宴会啊?我以为你早忘了!”
“忘了你也不能忘了它呀,快点搬桌子去!”
麟流两人便在前后忙活着准备宴会事宜,灵梦带着阿吽也来帮忙,等到天色渐暗时,中厅已差不多有了一个会场的样子。客人们也渐渐来了,其中有不少是乡中的妖怪名流,那是依着规矩不得不请的,自有精于此道的流奈去应付她们;更多的还是与麟有过交情的基层人妖们,比如河童小队那三位,她们是最早来到这儿的一批客人之一。
“喂,剑取这是怎么了?魂儿落你们基地没带来?”麟见剑取来到之后就一直无精打采,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将另两位河童拉到一边,偷偷地问她们道。
“不用管,过几天就好了。”岚取翻个白眼,道。
“这个嘛,其实也挺离奇的……”荷取抓了抓自己的辫子,“前几天流奈大人不是要销毁所有预设型符卡么?剑取她名义上交出了所有符卡,其实……”瞟了一眼远处的流奈,确定她听不到,“剑取偷偷藏起来了一张预设符卡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就在昨天,那张符卡居然离奇地不翼而飞了!”
“消失了?它自己?”麟奇道,“不可能吧,说不定是有人偷拿了!”
“藏它的位置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连我们都没告诉,谁会拿走?”岚取耸耸肩,“她找了一天没有,又不敢和别人说,闷在心里,就这德行了。”
“哦……”麟看看剑取,很想过去劝上几句,然而又无话可说。
又过一段时间,命莲寺的众人也已赶来赴宴。其余人众都同麟平身叙礼,只有朱鹭子行的是晚辈礼。麟与朱鹭子半年不见,见她行止已经大大成熟,不再是一味任性胡来的模样,也替她感到欣喜。朱鹭子背着一柄系着樱花色丝绦的青色长剑,麟有些意外地认出了它,道:“这该不会是……青卯剑吧?”
“就是青卯剑!阿麟姐姐,现在它是我的佩剑!”朱鹭子兴奋地反手握住剑柄,道。
“那你可算是梦想成真了啊。”麟笑着点点头,回过身来,正好撞见一人宽袍大袖地走入神社,却是书记阿求。”哟,阿求来了啊!——小铃也来了?”看看阿求身后,小铃也跟着进来。
“嗯!”小铃点点头,”铃奈庵这两天又进了一批新书,阿麟,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当然了,为什么不去?”麟一口应了,毕竟她们两个就是在铃奈庵认识的,又道:“你们两个一来,那可太好了。阿求,这次宴会你再写一篇记出来,如何?”
“请冴月小姐饶了我吧!”阿求一听,忙不迭地向麟作了个揖,“上一次那一篇《白玉楼记》已经把我写出江郎才尽的感觉了,这次再来一篇,不是要了我的小命了么?”
“哈哈哈哈哈!”麟大笑一阵,“那还是算了吧,还是你的命比起来稍微重要些。来,书记、小铃,这边上座!”
不久客人便已来齐,于是开宴。神社中呼朋引伴、猜拳赌酒之声不绝于耳,却也不必多说了。麟陪着玩了一会儿,自觉无聊,扯着流奈来到阿求和小铃桌边,道:“那些家伙们都玩得世俗了,咱们既然都是舞文弄墨的行家里手,便行酒令也要有书卷气才对!”
“那你想怎么玩?飞花令?”流奈道。
“飞花令还是不够,我们接龙!上家出一句,下家便以上家的结尾字续上一句,接得上,上家罚;接不上,下家罚!几位意下如何?”
“好啊!真是有意思的玩法!”小铃拍手道,“我酒量不高,就先当裁判好了;阿求、阿麟,还有流奈小姐,你们三个轮流来!”
“我倒是可以玩。”阿求笑了,“只是我提醒二位一句,稗田族人天生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我胸中所记诗词恐怕比二位加起来还要多些。”
“那倒也无妨,只要你不出太生僻的专意习难我二人便是。”麟道。
“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一个简单些的开局吧!”流奈在桌边坐下,“——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给我喝!”麟毫不犹豫地接了上来,盯着流奈把酒喝了,对阿求道:“阿求,我出一个险韵考考你,不知你答得上来么?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
阿求抬了抬眼皮:“这有何难?只恨妾身生太晚,不见卢郎少年时。”
“喂!这可是打油诗啊!”
“打油诗便不是诗么?罢,只今年才十六七,射策君门期第一,这总行吧?再不行,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阿求颇有些得意地道。
“……书记当真博闻强记!”麟吐吐舌头,“你既然连对两句,那我也得连干两杯。”当真一口气灌下两杯,强捺翻腾的酒意,听着阿求对流奈道:“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流奈小姐能对么?”
“好家伙,这是《九歌》啊!不过倒也不难,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阿麟听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三人便如此循环往复,倒还是阿求喝得最少。流奈久已不动诗文,全凭当时硬记而来,对诗之时便往往讷讷难言,只好认栽。幸而天狗酒量甚豪,厕所也跑了几趟,这家伙愣是脸不红气不喘。此时却又轮到流奈的回合了,上家是阿求出的“雨气敛青霭,月华扬采昙”,饶是她平日里智计百出,此时却也想不起以“昙”开首的诗文来,正要再自罚一杯,忽听邻桌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倒是有一句,不知众位姐姐以为可以不可以?昙花一现只匆匆,玉瘁兰凋感谢公,怎么样?”
“啊?”流奈心中一喜,回头去看那替自己解围的恩人,却见说话的只不过是一个有着灰蓝短发的小家伙,道:“你这小家伙也通诗赋吗?”
那女孩正是朱鹭子,她点了点头,笑道:“我平日里也爱读书,见到优美的诗句,便学着记了几句来……让众位姐姐见笑了!”
“哦?真的假的?”麟听朱鹭子如是说,起了考校之心,道:“那我考考你好了。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如何接法?”
“嗯……”朱鹭子侧头想了想,双眼一亮,道:“要听琵琶,重院莺啼觅谢家!阿麟姐姐,你险些便考倒我啦!”
“对得真好,这位小妹妹真是少年才女!”小铃笑道,“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不,不用了!”朱鹭子双手连摇,赔笑道,“我才疏学浅,年纪又小,怎么好意思和众位姐姐坐在一起呢?”
“你……”麟刚要开口,被流奈打断话头:“喂,阿麟!别只顾着和小朋友说话呀,该你接龙了!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坤……坤?”麟转过脸来,想了一想,摇摇头:“想不出来,这个真的想不出来。”斟了一杯酒送到嘴边,忽然又猛地放下,“啪”地砸到桌子上,大笑道:“哪能想不出来!昆山玉碎凤凰叫,芙兰……呸,什么芙兰,芙蓉泣露香兰笑!”
“诶嘿,阿麟,你演我是吧!”流奈本来都已经开始高兴了,麟突然搞的这一出让她一下没缓过神来,“我还想着能享受一回把你绝杀的**呢!你这是做什么!”
“就你那点可怜的诗词储备量,连俳句也写不好,还想着绝杀我?别做白日梦了!”
“阿麟,你!——你给我等着!”
放怀纵饮了半夜,打过了三更,筵席也到了将散之时。众客拜别主人,纷纷散去,独有流奈因嫌妖山太远,新雪之夜又太冷,不愿出门,是以在此留宿。她喝了这许多酒,头脑却也还没糊涂,走到神社外面,把在树杈上干蹲了半日的原露子给拽了下来,道:“我打算就住这里了,你先回妖山吧,乙辰营还等着你呢。”
“不……不可以!保护大统领是我的职责,大统领不走,我……我就不走!”原露子困得眼都睁不开了,沉重的铁翅膀坠得她来回晃荡,依然强撑着道。
“你看你都困成这熊样了还谈保护我!这儿可是博丽神社,阿麟、灵梦都在的,谁能伤害我?回去吧!”
“我不……我不走!”
“唉,你真是……好吧!”流奈见她犯倔,叹了口气,只好道:“你要不就也住在博丽神社好了,这儿空房间多,你可以住我隔壁,遇到突**况,你起来便是。”
“……遵……遵命。”原露子也是实在困得受不了了,听流奈这样说,只好应了,朝她躹了一躬,蔫蔫地走向后堂。流奈微微一笑,心知自己倘若不睡,原露子便困死也不会睡,于是也找房睡下。
那边麟却着实是喝多了,不用摸都知道自己的两颊烫的像火炭一般,走起路来天旋地转,所幸神智倒还没有全失。瞟见灵梦已经伏在桌上酣睡,支撑着抱起灵梦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回到屋中放她睡好,正想也就此倒在她身边不省人事,可是一看到她殷红如火的面庞和微微颤动的樱唇,心底忽地涌起一股狂热的欲望,然而立刻一惊,硬生生将它压了下去,摇摇头,不敢再多看灵梦一眼,来到流奈房门之外,也不敲门,径直走入。
“你干什么?”流奈衣服正脱到一半,忙扯被子掩住胸口,问道。
“今天不和灵梦一起睡了,和你一起。”麟坏笑道。
“你这是要跟我睡,还是要睡我?”流奈见她来者不善的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你说呢?”麟解下外衫,顺手抛到角落里,向流奈走过去。
“喂,开玩笑的吧!”流奈见她好像要来真的,却也有点害怕,“你下午刚说的,你可不是男同!”向屋角缩了缩。
“那是我清醒时说的,现在我喝醉了,可就作不得数了!”麟说完,便朝着流奈的床铺上扑去。
“阿麟!!你干什——”
流奈的尖叫戛然而止,因为麟并没有倒到她的身上,而是直接躺在了她身边,还顺走了她盖着的被子。
“大统领!出什么事了?”原露子睡眼惺松地探进头来,急问。
“没……没什么。”流奈惊魂未定,瞪了麟一眼,道:“你这是唱哪一 出?吓死我了!”
“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你吓的……”麟闭着眼道,“你以为我是那种酒后乱性的人么,流奈?咱们兄弟一场,我就是再无耻也不能对你动手啊……”
“真是恶作剧。”流奈撇撇嘴,陪她躺倒,”那你怎么又想起来来我这儿睡了?”
麟却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道:“流奈,我想我差不多明白了。你写那首曲子,是给龙听的,对吧?”
“给谁?”流奈愕然道。
“龙啊,饭纲丸。”麟微笑道,“下午你吹笛子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应该是她了,转念一想你对待朋友时不会这样矫情,就又否定了……直到刚才,我看见喝醉的灵梦,心底忽然泛出一种冲动,嗯……多少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同时我也就肯定了,你那首歌就是为了龙写的,真的有些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样确定,或许是我也喝多了吧……”
“唉……”流奈听了,沉默了老大一会,叹气道:“阿麟,果然还是你懂我。”
“真是她啊?”麟将双眼睁开两条细缝,看到流奈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首歌,她听了感觉怎么样?”
听麟说完,流奈的瞳孔猛然一缩,仿佛想起了一件痛心的事,顿了一顿,道:“阿麟,咱们能不说这些事了吗?”
麟也自知失言,笑着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我果然是醉了,问这种事情,只有徒惹你伤心。”翻身睡去。
流奈却仍然坐在那里,呆呆地一动不动,反复回味着麟刚才说的这些话。
倏乎间,已是天明。
[与此同时,三途川,久侘歌]
“真的顶得住吗……”
久侘歌站在幻想乡一侧的河岸上,仰视整个三途川上空五彩斑斓的战场,忽然起了一股凄绝之情。
与畜生界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了,自从那群不识好歹的自机组重创了埴轮兵团之后,三途川畔的战火就从未停止过。对面的鬼杰组与劲牙组的兽灵几乎每天都会不知疲倦地发起攻击,而自己手下的妖精根本无法应对这样高强度的战斗,在这半年中,自己为了完成是非曲直厅的任务而拼死抵抗,防线还是在不断收缩,现在幻想乡能紧握的地区只剩下这一侧的河岸而已了……
“这群吃里扒外的自机组!如果她们不多管闲事的话,畜生界也不会……”久侘歌咬牙诅咒,“照这样下去是铁定守不住的,除非……除非……”
好在还有最后一个变数:天翔组。分崩离析的刚欲同盟所留存的这最后一支战斗力量从未在战场上露面过,谁也不知道它们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久侘歌也曾拜托自机组去打探刚欲同盟的情报,但和她们出击埴轮兵团时截然相反的是,半年都过去了,依然不见传来丝毫动静。久侘歌只知道天翔组由一个名叫“稻命火见子”的家伙领导着,而大鹫灵的性格又极其喜爱混水摸鱼,不排除它们有突袭已经战损严重的鬼杰组与劲牙组的可能;然而,如果它们是打算加入战场以求在侵占幻想乡的行动中分得一杯羹的话,久侘歌觉得自己还是赶快抹脖子比较好,这样至少还能死得有骨气一点。
但不管怎么说,为了身后幻想乡的大家,她必须守护着这最后一丝希望。
“久……久侘歌大人!”一只妖精急飞过来,叫道,“前线……前线出事了!”
“什么事?”久侘歌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请您快些去看看!”
久侘歌随着那妖精穿过空中花花绿绿的弹幕防线,来到并不遥远的交战区。在这里,妖精守军仍在同兽灵激烈地交战着。“怎么了?”久侘歌问那妖精道,“没发生什么事呀?”
“不,您向后看!”那妖精道,“有不明势力出现在战场上!”久侘歌依言远远看去,只见兽灵阵线的后方出现了一些骚动,似乎隐隐地传出了些紫色。久侘歌心中一凛,从腰间拽出望远镜,朝着阵线后方望了又望,拿镜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忽然向后一仰,直直地晕了过去,从空中摔落。
“久侘歌大人!”下面的妖精七手八脚地把久侘歌给接住。久侘歌悠悠醒转,此时的她全然没有了三途川军统领的气势,像个小女孩一样哭了出来,脸上却难以抑制地笑着,无论焦急的妖精们再怎样询问,激动得过了头的她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到了天翔组的旗帜。
那是对鬼杰组和劲牙组发动突袭的天翔组!
三灵合战居然真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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